那是第十二届荣耀职业联赛的决赛是在微草和兴欣之间展开的，那是兴欣第二次打入总决赛，上一次就是第十届他们获得冠军的时候，尽管作为一个冠军队，打入决赛似乎不值得庆祝，但是那时候兴欣原队长叶修已经退役，现任队长乔一帆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是当年微草的弃子。

苦战了三局，微草最终还是在主场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一场不错的比赛”赛后兴欣队长如此评价着，有些机械，记者试图从他身上挖出什么沉痛的过去，比如后悔当年离开微草这支冠军队什么的，但是后来发现，其实人家乔一帆早在十九岁那年就是冠军队的主力，然后以队长的身份打入决赛，表现无可指摘。

记者采访进行了半个小时，微草队长王杰希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兴欣队长乔一帆，“还在这儿？“王杰希笑了笑，“一块去喝点什么？就以前那家。”

乔一帆略微有些拘谨，低着头，“队长今年要退役了？”乔一帆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叫对方队长，就像当年他还是小透明的时候一样。

“嗯，也时候该走了。”王杰希似乎好像松了一口气，“或者去我那儿坐坐？你知道离这儿不远。”

乔一帆顿了一下，这句话邀请的意味显然很浓，特别是在对方还曾经是暧昧对象的情况下——其实不能叫做暧昧对象了吧，微草队长王杰希和微草小透明乔一帆曾经交往过，这该是一个秘密。

乔一帆是十六岁进微草训练营的，跟着一大批孩子一起，一遍一遍地选拔，一遍一遍地淘汰，隔几天就会有一些人离去，年轻的乔一帆被这种沉重的离别弄得有些郁闷，出来遛弯的时候遇见了王杰希。

王杰希坐在微草楼下的广告椅上，似乎在翻杂志，那时候荣耀职业选手的曝光率还不这么高，但是对于准职业选手的乔一帆来说认出王杰希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遇上了要怎么办，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离王杰希三步远的地方，挡住了阳光，王杰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也没有皱眉，静静地等着对方说话。

“队长……那个……“

“我记得你叫乔一帆？“王杰希想了想，笑得挺温和，王杰希一直都是个不错的前辈，即使面对的孩子可能下一场就会被淘汰。

“嗯。”乔一帆显然对王杰希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心怀感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都变得晶亮起来。

见少年在看着自己傻笑，王杰希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发质很软很滑，“好好努力，或许很快就能并肩作战了。”

“嗯，我会的，队长。”乔一帆是个清秀的男孩，笑起来带着两个小小的梨涡，在阳光下美好得像是天使，那一刻他无比相信，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并肩作战，但最终他也没有得到这样的一个机会。

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虽然多年以后王杰希早已不再记得，但却永远被人镌刻在了记忆里，温柔的前辈，总是有种让人想要拥抱的冲动。

乔一帆喜欢王杰希。

也许是从第一面开始还是什么时候乔一帆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喜欢队长王杰希。但他确定是哪种喜欢却还是王杰希告诉他的。

乔一帆很勤奋，虽然不被看好，在训练营中只是垫底，但是却总是抱着那么一点微小的希望能有一天真的上场和队长并肩作战，那是队长对他的希望，大概也是他唯一能为队长做的事了。其实队长并不注意他，队中也没有人会注意他，除了好友高英杰，但乔一帆只是想能为队长，为微草出一点力而已，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大概是第七届微草夺冠以后的事了，那天乔一帆在训练室里加练到很晚，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正式队员的休息室还亮着灯，门是虚掩着的，他在想是不是忘记了关灯，或者有人的话他也想去打个招呼再走，不管对方是不是不认识他这个小透明，乔一帆总是很有礼貌的。乔一帆到现在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后悔那天推开了那扇门，就像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后悔爱过王杰希一样，是的，爱过，在那么一个懵懂的年纪，爱过那么一个人，足够痛快，也足够疼痛。

吻，抵死缠绵的一个吻，乔一帆只能看见王希杰背靠在储藏柜上，衣襟被扯开，然后……然后乔一帆甩上了门，狼狈地逃跑了。他慌乱中看不清另一个人，似乎也是战队的人，但是他分明知道，那是一个男人，和他一样是个男人。

乔一帆撑在门口的柱子剧烈的喘气，心脏收缩得疼痛，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好像要将他烧死，他的大脑不能思考，随后他听到有人说：“感觉恶心吗？”

乔一帆猛然回头，感觉自己像是最卑劣的偷窥者在接受最严厉的询问，他看见王杰希的神情很漠然，甚至有些嘲弄，丝毫不像平日里温柔的前辈。乔一帆在发抖，呼吸似乎被扼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也和他一样。”王杰希低头掩饰了眼中的悲凉和嘲弄，声音仍然冷漠又平静，“要说出去也随便，就说王杰希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不过，不要透露其他人的名字。”只有在最后一句的时候王杰希的语气有些复杂，委屈？愤懑？还有请求。

乔一帆似乎这时候才听懂王杰希在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哑，好像三天三夜没有喝水，“是谁？”

王杰希显然也没有料到乔一帆根本就没看见那个人是谁，轻咳了两声，“是谁不重要了，刚刚分手了。”

“为什么？”乔一帆有些愤懑，队长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和队长分手，怎么忍心队长伤心？

王杰希沉默着，只是淡淡地瞥了乔一帆一眼，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对不起……我不该问。”乔一帆有些脸红，一时间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他想安慰队长，但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长久不了的。”王杰希叹息了一声，“好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不要影响训练。”

乔一帆反射性地抓住王杰希的手，对方回头看着他，没有言语，“队长，我喜欢你！”

王杰希愣了一下，然后愤怒地挥开乔一帆，未足身量的少年被他晃了个踉跄，“你在说什么？你以为都是男人就可以随便玩玩？还是你自以为知道了我的什么秘密就可以威胁我？”

“不是，我是真的……”

“再不许提起这件事，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些什么来。”王杰希厌恶地转身走开，扔下少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发愣，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他是爱他的，想要成为他的恋人那样的爱，乔一帆无比肯定。

乔一帆很后悔，不该那样冲动地说出来，他甚至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面对王杰希，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结果第二天刚到训练室就差点撞在王杰希身上，对方握着他的双肩把他推开，皱着眉盯着他看。

“对不起……队长。”乔一帆小声地道歉，脸上火辣辣的，队长的视线就好像穿透他的衣服鄙夷地盯着他，让他觉得浑身都好像要烧了起来。

“嗯，小心点。”王杰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训练营，这个少年没有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或者昨天看见他的时候也只是勉强想起他的名字，今天早上来打听了一下，似乎乔一帆在训练营的表现也很糟糕，大概这次合同结束就不会再留下了吧，王杰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么一个孩子本来不需要他注意，但如果他离开的话，大概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了吧？何况那个人已经走了，最后一次竟然被人发现，这种感觉让王杰希有些懊恼。

乔一帆当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天的情景，即使是挚友高英杰，高英杰是个很好的伙伴，技术很好，人也很柔和，是乔一帆在微草最好的朋友了，或者也是微草唯一会注意到他的人，高英杰现在的账号也是魔道学者，谁都知道这个少年将来会代替他们的队长成为微草的新一任核心，那自己的位置在哪儿呢？乔一帆看着屏幕上的刺客有些发呆，到底还有没有机会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呢？即使只是一刻也好。

那件事过后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过话，王杰希来训练营指导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避开他，也没有给过他什么特别的注意——一个不出众的角色，一个不出众的操作者，即使王杰希也忽略掉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下一次进行有意义的对话竟然是在那样一种状况下——在宾馆的床上。